智斗

    午后，品鉴会渐进尾声，顾盼寻了个间隙，给顾谦予发去信息：“圣旨到！西郊山庄，可来接驾！”
    顺便还配了个小皇帝的表情包发了过去。
    不到半小时，那辆线条冷峻的黑色宾利已悄然驶入停车场，与周遭的华贵车辆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。
    顾盼与景淮及几位核心宾客道别后，步履从容地走向那辆熟悉的车。
    拉开车门坐定，顾谦予并没有立即驱车。他侧过脸，目光在她化着精致完美的妆容上停留片刻。
    顾盼察觉到他的视线，问：“怎么了？我妆花了？”
    顾谦予唇角微扬，继续审视道：“没有。只是看看我们顾大小姐在外周旋一天，还记不记得家里等着的人。”
    顾盼一怔，随即恍然，眼底漾开一片好笑的光彩。
    她伸出手，作势要去掐他硬邦邦的胳膊：“顾谦予！我看你是年纪渐长，心眼倒越发回去了，这么幼稚！”
    顾谦予也不躲，反而顺势将她作乱的手拢入掌心，低低笑了一声，满是纵容。
    片刻温存后，顾谦予松开手，温柔地在她额角印下一吻，这才坐正身子，问：“不闹了。说正事，今天怎么样？”
    顾盼也收敛玩笑神色，眸光清亮锐利：“景家内部的提醒，我已经递到了。他应得滴水不漏，想必早有防范。”
    她顿了顿，声调压低了些，“至于顾川那边…景淮对他的评价，很直白。”
    “他怎么说？”顾谦予启动车子，问。
    “他说，顾川这个人，不乏急智，懂得借势，甚至有些剑走偏锋的天赋。但骨子里，视规则为无物。在他看来，这是个为了自身得益，可以随时背信，随时越界的人。”
    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，顾谦予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些，眸色骤然加深。
    顾盼继续补充自己的观察：“今天听他的话音，我感觉顾川当年恐怕不止是窃取创意那么简单，很可能触及了商业诚信的底线。”
    顾谦予听完，脸上并无太大波澜，唇角牵起抹淡然的弧度，他缓缓开口：“看来，叁叔送来的，不仅仅是个探子。”
    顾盼点头，问：“你在公司见过顾川了？”
    “他？”他露出轻蔑的笑，“他还不配让我特意去见。”
    然而，顾谦予不去见，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。
    翌日清晨，昌途顶层的总裁专属电梯厅外。
    顾川一身黑色职业装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站在光影交界处等待。他没有通行权限进入这片核心区域，便只能选择这种最笨的方式——等。
    过了会，顾谦予在两名助理的簇拥下走过来。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川，目光却如同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件，没有丝毫停留，径直朝前走去。
    顾川见状，连忙上前半步，脸上堆起有些局促的笑：“表哥，早。”
    顾谦予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顿，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，眉头皱了下，视线终于在他脸上定格一秒，话语间带着威严和疏离：“这里是昌途，注意你的身份和称呼。”
    他脸上笑容僵了下，看上去有些难堪，随后姿态放得更低：“顾总，是我唐突了。”
    “你有事？”
    “我来向您报道，也汇报一下这几天在战略部学习的心得体会。程特助给我安排了一些行业分析和基础梳理的工作，我接触之后，深感昌途业务体系的庞大和精细，果然我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！”
    他说得很流畅，完全是一副急于表现又知道分寸的模样。
    顾谦予脚步在电梯前停住，他看了眼顾川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点点头：“嗯，让程韫安排就好。你的岗位有明确的职责和汇报线，按流程走。”
    话语公事公办，堵死了任何越级汇报或套近乎的可能。
    “顾总，我明白！那我先下去继续工作了。”顾川甚至夸张地给他鞠了躬，转身小跑着离开了。
    顾谦予看着他消失在转角的身影，随即收回目光，踏入电梯。
    之后的一段时间，顾川在公司安静地像个模范员工。他每天最早到，最晚走，交给他的基础数据分析报告做得条理清晰，还和同事关系处理得不错，很快就在部门里赢得了“勤快”、“聪明”的评价。
    直到两周后的一个下午，风暴毫无预兆地降临。
    顾谦予正在主持一个跨国视频会议，程韫罕见地没有敲门，直接推门而入，脸色有些凝重。他快步走到顾谦予身边，俯身低语了几句。
    他面上不动声色，对屏幕那边的高管交代：“会议暂停二十分钟。”
    随即切断了视频。
    “说清楚。”他转向程韫。
    “顾川借整理会议资料的名义，把明天和莱德科技的谈判时间，从上午九点改成了十点，还删掉了对方首席代表的参会信息。”
    “通知发出去了？”
    “对，但被我截住了。莱德科技的林晚晚女士那边收到邮件询问情况，我解释是系统错误，会议照旧。”
    程韫顿了顿，继续道，“他还在会议备注里加了一句话，务必强调昌途在交易市场的绝对主导地位。这是林女士上次明确说过，再提就终止合作的雷区。”
    顾谦予冷笑：“倒会挑地方，都是些不痛不痒，但很恶心人的事。”
    “要处理他吗？”
    “不急。告诉信息中心，把他权限范围内所有文件都加上追踪标记。”顾谦予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一敲，“另外，把这些消息，透露给顾德明。”